曾經(jīng)的輝煌年代
在清代及民國時,柏峪秧歌戲以戲班形式進行表演,不僅在本地,還時常應邀到外地“賣臺”,石景山、海淀、昌平、延慶以及齋堂川西部山外河北省的礬山、懷來、涿鹿、赤城、蔚縣及至內(nèi)蒙古草原都曾留下他們的足跡。這是秧歌戲歷史上最為繁盛的時期了。
抗戰(zhàn)時期,由于日軍的入侵,山鄉(xiāng)的演戲傳統(tǒng)一度中斷,當年戲班保留的清代中后期的行頭、道具等經(jīng)歷戰(zhàn)亂,與村中的老戲臺一同化為灰燼。
新中國成立后,村中建起禮堂代替戲臺,戲班也改為業(yè)余劇團,由村大隊負責,村民們平時仍以務農(nóng)為主,并不靠唱戲賣藝謀生。
從唱戲的具體時間上看,從前柏峪村每當年節(jié)、廟會或是農(nóng)閑之時都要唱戲:二月二,五月初五,七月十五,八月十五……過年時最為隆重,要從臘月二十三小年一直唱到正月十五鬧元宵,晝夜不停。一部《賣水》能唱上一個晝夜,《羅衫記》也要十幾個小時,這樣的劇目有上百出,過完年戲碼也不會重樣。此外,祈雨時在各處龍王廟前都會給龍王爺唱戲,逢到喪事時唱“祭鬼戲”,迎婚時唱“恭賀戲”,還有京西煤業(yè)在臘月十七祭煤神爺,在窯神廟前也要唱“祭窯神”戲。周圍四鄰八鄉(xiāng)的村民們不避山路艱難,成群結(jié)隊地趕來聽戲。唱戲的習俗藝事,既有信仰酬神、祈禱豐收的功用,又借以滿足村民的文化娛樂需求,給古老閉塞的鄉(xiāng)間生活增添了活力。
百部劇目口傳心授
柏峪秧歌戲里保留著許多優(yōu)秀的傳統(tǒng)劇目,有些還是整場的“連本劇”。據(jù)老藝人們回憶,從前的劇目大約有100多出,每出都有長達幾萬甚至十幾萬字的唱詞,但經(jīng)過抗日戰(zhàn)爭和“文革”之后,很多劇目就因久久不唱而失傳,很多老演員也記不清臺詞了。除了唱詞,還有號稱“九腔十八調(diào)”的十幾種唱腔,各個行當,舞臺布置,道具,演員的動作、表情,全靠民間藝人口傳心授,沒有任何文字的記載。如今有存目的是30多出,而能夠完整唱下來,臺詞不殘的就只剩下十幾出了。近幾年老演員相繼辭世,這使劇團團長陳永祿老先生感到深深的擔憂,劇目尚未整理,幾十出已經(jīng)失傳,僅存名目而不知腔調(diào)、臺詞,而“會唱戲的老人一個個都走了”。
陳老先生感到保存劇種的緊迫。他自己買來紙筆,在閑暇時找到村里會唱的老人們把唱詞記錄下來,作為平時排練使用的范本。2006年6月底,我有幸拜訪了陳老先生。在他家床下有一紙箱,里面全是筆記本和各色紙張,記錄著十幾出戲的臺詞。但是,情況十分不理想,手寫的臺詞已經(jīng)污損、缺頁,且有字跡不清、順序錯亂和別字等,記錄的準確、詳細程度也參差不齊;記錄多為唱詞和賓白,少數(shù)唱詞前標有聲腔;沒有科范說明。
這其中記錄完整的秧歌戲劇本有八部:《羅衫記》、《鰲山燈》、《燒骨記》、《獅子洞》、《水牛陣》、《小金緞》、《過山》、《渡林英》(又名《變道》)。這些劇目尚可完整地演出。除了秧歌戲,還有一部山梆子劇本《算糧登殿》記錄完整。
記錄不全的秧歌戲劇本有《還魂帶》、《賣水》兩部,這兩部目前仍可完整演出,只是團長沒有全文記錄下來。另有幾頁不知名稱的殘篇唱詞。
除了這些已經(jīng)記下的劇本外,還有很多已經(jīng)唱不全且未被記錄的戲,如《鐵蓮燈》、《西河沿》、《木魚》、《打蘆花》、《黃毛觀》等等;此外還有大量劇目只有存目,唱詞已經(jīng)全部失傳,如《四姐上吊》、《小姑子賢》等;最后一位會唱《田氏劈棺》的老人已于去年夏天去世,這出戲整本失傳。
2006年11月,我再次拜訪陳永祿老先生。當晚,恰好劇團里的幾位老人來串門,就在陳老先生家里唱了起來。秧歌戲以四弦胡琴伴奏,臨時找不到,陳有發(fā)老人便以二弦胡琴暫時代替;沒有鼓、鑼、镲,老人們便以口發(fā)聲模擬樂器,為我演唱了《羅衫記》里“蘇云辭母”和《鰲山燈》里的“圓夢”片斷。我有幸聽到這古老的秧歌劇種,渾厚,蒼涼,高亢,古樸。老藝人陳文良告訴我,他最愛唱《賣水》,這出戲講的是趙美榮女扮男裝進京趕考,得了狀元后讓自己的丈夫頂替,不慎被人發(fā)現(xiàn),觸怒了皇帝,下諭旨斬首,是包公救了美榮的命。老人回味說,這是過年時的經(jīng)典劇目,二板起腔后,角兒們輪番登場,高亢豪放的唱腔每每讓鄉(xiāng)親們忘記白天黑夜,忘記嚴冬的寒冷,只聽得戲臺上火熱的表演和臺下不斷的叫好聲。(王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