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奶!
那兒的中國人只想把 “牛奶”帶回來,而從沒想過要和奶牛生活一輩子,奶牛奶水不足了,他們也就回來了。
如果設定一個告別指數(shù),全球充滿告別的地方前四位是剛果(金)、尼日利亞、迪拜和俄羅斯。數(shù)以萬計的華商正從這四個國家集體出走,他們的目標一致,向東,回到中國。
合肥人孫宏偉是走得最堅決的一個,至少這輩子,他不想再看俄羅斯彼得羅夫斯克一眼。成百上千車木頭、積滿灰塵的廠房、停止轉動的伐木鋸,彼得羅夫斯 克眼下只剩這些了。這座擁有大片原始森林的俄羅斯邊陲小城,曾因緊挨中國滿洲里而成為熱鬧非凡的雙邊木材貿易中心。現(xiàn)在,它重歸寂寥。
孫宏偉與近萬名在那兒以木材貿易為生的中國老板和打工者是被貶值幅度近60%的盧布(俄羅斯貨幣)和驟然冰凍的林木貿易逼走的。
回到合肥的他打算重操舊業(yè),開發(fā)游戲軟件,“經濟是好是壞,總有人玩”。
聚集了近10萬名華商的莫斯科集裝箱大市場,2008年連接遭遇“9·11”封倉和盧布大幅貶值的雙重打擊。莫斯科國立大學亞非研究院教授格爾博拉 斯認為,數(shù)千華商將被迫回國。莫斯科中國和平統(tǒng)一促進會常務副會長李宗倫說:“主要是俄方一些機構和個人把危機轉嫁到弱勢商業(yè)群體身上,比如華商。”
市場生意慘淡,心理壓力大,很多華商選擇了到賭場緩解壓力。在莫斯科最大的幾家卡西諾(賭場)如:阿爾巴特、小鷹及宇宙賓館里,華商隨處可見。阿爾 巴特賭場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國員工說:“我認識一位華商,莫斯科許多地方都沒去過,但是他自己說可以從莫斯科任何一家賭場門口找到回家的路!
尼日利亞也面臨貨幣大幅貶值的危機。2008年圣誕節(jié)旺季過后,溫州鞋商儲海斌身邊的同行80%都選擇了離開,3月下旬,儲也定了回國的機票。在拉 格斯做中介服務的寧波人胡瀟勇專為同胞提供證件代辦、房屋租賃和車輛租借服務,此前他每天都會接到上百個咨詢電話,而現(xiàn)在“電話半天都懶得響一聲”。
與在俄羅斯及尼日利亞經營傳統(tǒng)的日雜服裝批零的同胞相比,進軍迪拜與剛果(金)的中國商人則熱衷于高風險、高回報的投資。2006年,數(shù)以萬計的中 國人因受瘋狂飆升的房價與國際銅價刺激,分別涌入迪拜與剛果(金)淘金。2008年下半年,全球金融危機立馬刺破這兩團畸高的泡沫,兩股狂熱的人流再又集 體回流。
溫州開發(fā)商廖云凱(化名)在迪拜砸下的近千萬美金被深度套牢,據(jù)他稱,像他這樣規(guī)模的開發(fā)商有六七個,如今基本已經撤回國內;而2007~2008上半年在迪拜炒房的中國人逾萬,目前離開的人數(shù)數(shù)據(jù)不詳,有的悄然回國,有的因身負巨債“人間蒸發(fā)”……
現(xiàn)在,遍布在這座奢華天堂的工地寂靜無聲,《紐約時報》說,“三千多輛豪華車被失去工作的車主拋棄在迪拜機場車庫”,其房地產最火爆時,曾有10萬中國勞工為其添磚加瓦,如今,他們成了海外撤軍的大部隊。
位于剛果(金)加丹加省魯本巴希城的礦區(qū)眼下幾成空城。2008年下旬,成立不久的中非礦業(yè)和勘探公司(CAMEC)宣布旗下的 世 界 最 大 鈷 礦 之 一MUKONDO礦停產,90%的中資冶金廠隨即陸續(xù)撤走。在剛果(金)首都金沙薩開設備公司的河南人李克不得不暫停選銅業(yè)務,這也意味著她暫時不必再到 礦區(qū)受苦,“那根本不是正常人過的生活,空調、床甚至床墊都得從國內帶,除了超過100%的利潤,沒人想在那兒多呆一秒鐘!”
除去略帶夸張的描述,剛果(金)與上述三個充滿告別的國家有著共同點——非移民國家,國籍對中國人而言沒多少吸引力。那兒的中國人只想把“牛奶”帶回來,而從沒想過要和奶牛生活一輩子,奶牛奶水不足了,他們也就回來了。
事實證明,中國“擠奶工”不太可能與這些“奶牛場”同呼吸,永相隨。這讓加丹加省省長穆伊斯·卡騰比(MoiseKatumbi)很受傷,“一些認 真的(中國)公司留了下來,我對他們沒有什么意見。但他們只占原來在這里的中國企業(yè)的10%,加丹加省并非野外叢林,他們的行為就像是在叢林一樣!
不是地獄,不是天堂
“請你不要把我們描述成之前生活在天堂,現(xiàn)在掉進了地獄,我們一直在過著正常人的生活,F(xiàn)在,即使我們無生意可做,但仍然享受著不錯的福利和教育!
情況還不是最糟,在歐美絕大多數(shù)華商還沒打算輕言放棄,選擇就地冬眠。
法國華商會會長卓旭光、意大利青田同鄉(xiāng)總會會長周林光不約而同地告訴本報記者,當?shù)厝A商的生意受影響很嚴重,但不會集體撤退,“撤了,家庭怎么辦?撤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