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簡復繁是一時沖動?
長期從事語言文字規(guī)范化工作并主編《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的李行健先生認為,我們不用掩飾,建國后進行的簡化字工作在某些枝節(jié)確實有問題,有些字的簡化確實欠妥當,但這并不能夠否定簡化字對教育和文化的巨大作用;重新改回繁體字的難度之大很難想象,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這種做法有悖于國家相關文字法規(guī)。李行健先生作為一個從事語言文字規(guī)范工作的語言學家,對文字的變化有著切身體會。他說,不要說恢復繁體字,就是在現(xiàn)代漢語詞匯中規(guī)范一兩個字詞的用法,其社會影響之大和難度之大都是局外人無法體會的。文字作為一種工具,歷來是在變化中的,是趨向于便捷,尤其是群眾使用的方便。他注意到,歷來提出這類建議的代表、委員可能只是憑借某種沖動、激情提出這些想法。
而網(wǎng)友丁啟陣則把這些沖動和激情歸結(jié)為古已有之的自大意識和優(yōu)越感的膨脹。他覺得,現(xiàn)在漢字繁、簡之爭的內(nèi)涵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由過去的在辨認、書寫、閱讀上利弊得失認識的爭辯變?yōu)橐环N價值分歧:支持簡化字的人,基本上還是把漢字當作漢語的書寫工具,還是懷著“實用為貴,美觀次之”的思想;但是,主張“復繁”的人,卻不再停留于只把漢字當作漢語的書寫工具,更視其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結(jié)晶,視為中華民族復興的不二法門。這不過是“亞健康心理的愛國者”,“以為老祖宗留下的一切都是寶貝”。
歷史之輪能回轉(zhuǎn)?
繁簡之爭的背后,立著這樣那樣的大旗,有著各自不同的口號,但教育界的一些人認為,其核心問題不是文化問題,而是教育問題。
文化的傳承不是簡單的認識繁體字就能實現(xiàn)的,比如北京大學的蘇培成教授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強調(diào):“漢字簡化對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沒有造成什么消極影響。認識繁體字的人也不一定就能讀懂古書。因為大多數(shù)古書用的是文言文,認識繁體字的人還要經(jīng)過長時間的專門學習,才有可能讀懂文言文。有能力直接讀懂文言文,從來就是少數(shù)專家的事,而不是普通民眾要具備的本領。普通民眾要通過專家的研究、翻譯、講解間接地繼承傳統(tǒng)文化!
拋開文化的“旗幟”之后,繁簡之爭涉及一個最要緊的問題,那就是教育。要“廢除簡體字,恢復繁體字”的設想勢必通過教育來實現(xiàn)。
當記者提到去年部分政協(xié)委員提出在小學實施繁體字教育和今年潘慶林委員提出廢除簡體字的“時間表”時,一所知名小學的校長私下表示,這種思路是不可行的,如果真的要廢除簡體字、恢復繁體字,自然要從小學教育開始。而小學的教育負擔已經(jīng)夠重了,小學教育要做“減法”,不能做“加法”,不要把各種各樣的“菜”都往小學教育的筐里去裝,繁體字教育也是如此,中華文明的傳承有自己的“命運”,不會輕易中斷的,簡化字要是能中斷中華文明的傳承,那真是小看了中華文明的生命力了。
中國教育學會常務副會長、教育部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副主任、中國教育學會書法教育專業(yè)委員會理事長郭振有一直熱心在中小學推動書法教育,但他認為恢復繁體字是絕對不可行的。作為書法家,他經(jīng)常要寫繁體字,并認為寫繁體的功底是在小學時打下的基礎。他回憶說,學習繁體字的難度確實比簡體字大,寫起來也困難得多。如果要有個折中做法,他認為讓有興趣的學生認識一點繁體字是可以的,比如在書本中的簡體字后面加上括號寫上繁體字,但這種學習絕不能成為考試的內(nèi)容,只是為培養(yǎng)一部分學生學習傳統(tǒng)文化的興趣。郭振有強調(diào)說,歷史的車輪開到今天不能倒回去,車輪往回倒,帶來的問題將是教育和社會上的一片混亂。
民國時期努力推行繁體字的錢玄同先生說過,漢字的字體,在數(shù)千年中是時時被減省的。從殷周之古體變到宋元之簡體,時時向著簡易的方面進行,可說是沒有間斷。這句話似乎沒有過時。(張樹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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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漢字簡化
1945年日本處在美國的軍事占領之下,在麥克阿瑟的統(tǒng)帥下,開始了漢字的簡體化進程。同年11月12日,日本《讀賣報知新聞》發(fā)表社論《廢止?jié)h字》。緊接著,麥克阿瑟主導下的日本政府頒布了著名的漢字改革文件,規(guī)定了1850個“當用漢字”。1946年到1962年間,出現(xiàn)了強烈的反對漢字進行簡化的聲音,如1956年的日本國語審議會會長森戶辰男公開表示,漢字全廢不予考慮。20世紀60年代初期,日本正式終止了漢字拉丁化改革。1981年,日本內(nèi)閣對漢字簡化和限制漢字政策做了緩和性的調(diào)整,不再禁止使用所有字體的漢字,只是提倡使用“常用漢字”,至此關于漢字的廢除和保留之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和。
韓國的“去漢字化”
李氏王朝第四代君主世宗力圖擺脫漢文的束縛,建立自己的語文體系,同時也為給百姓提供更易學易寫的文字,創(chuàng)造了朝鮮半島最早的“訓民正音”(也稱“諺文”),意思是“非正式文”。后日本入侵朝鮮后,北部朝鮮廢止?jié)h字,南部韓國則韓文和漢字并行使用。1948年韓國公布專用“韓文”的法律;1970年禁止在小學教導漢字,全面實施韓文;1980年,韓國加速“去漢字化”的進程。這些行為使韓國產(chǎn)生了文化斷層,同時也給其帶來嚴重的民族文化危機,除此之外還使其國民語文程度越來越低。為了解決民族文化危機,韓國一批前總理聯(lián)名上書現(xiàn)任總統(tǒng)李明博,建議從小學開始教學生漢字。(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