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讓美國人認識到華工是美國西部建設(shè)的英雄

　　中國僑網(wǎng)10月18日電 據(jù)美國《僑報》報道，王靈智，美國華裔及亞裔研究專家，1938年出生在美麗的廈門鼓浪嶼。他1957年赴美留學，專攻音樂。60年代赴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攻讀博士學位。那時候，美國反戰(zhàn)運動和民權(quán)運動風起云涌，王靈智毅然放棄自己的古代中東研究和中東語言專業(yè)，積極投身到美國少數(shù)民族研究和為美國華人及亞裔等少數(shù)族群爭取平等權(quán)利的斗爭行列中。

　　在接受采訪的過程中，始終面帶微笑的王靈智教授，與我們一同揭開了19世紀60年代修建這條橫貫美國東西鐵路的歷史面紗。

　　太平洋鐵路建設(shè)的必要性——聯(lián)合美國三個經(jīng)濟區(qū)域

　　在19世紀中葉，美國有三個相對獨立的經(jīng)濟區(qū)：一個是東部，勞動力以歐洲移民為主；一個是南部，勞動力以黑奴為主；第三個就是西部，由于人口稀少，所以當時想要發(fā)展西部很艱難。雖然美國那時已經(jīng)在東部建了很多鐵路，卻無法通到西岸。人們?nèi)绻霃臇|岸到西岸，要一直下到南極再折上來，耗時幾個月的時間。在這種情況下，修建一條橫貫東西的鐵路就成了唯一的一個選擇。

　　當時的美國已經(jīng)掌握了鐵路技術(shù)，那么，在西部開發(fā)鐵路，到底面臨著哪些困難呢？王靈智教授說：“人力缺乏是首要難題。此外，鐵路建設(shè)的投資很大，由于這是一個前景未卜的項目，很多投資巨頭不敢對這個項目進行投資。”那時正值美國內(nèi)戰(zhàn)，美國政府又急于建成這條鐵路，所以只能通過州政府發(fā)售公債來籌集資金。另一方面，美國國會也通過法案，解決投資問題，到1865年，這個鐵路項目的資金問題才算解決。

　　現(xiàn)在看來，這條橫貫東西的鐵路建設(shè)相當重要，一方面聯(lián)合了東西兩岸，另一方面則把當時在美國相對獨立的三個經(jīng)濟區(qū)真正的聯(lián)合在了一起。

　　華工成為建設(shè)太平洋鐵路的主力

　　資金問題解決了，人力又如何解決呢？王靈智教授說，其實在那之前，由于“淘金熱”的影響，已經(jīng)有好幾萬華工在西部開采金礦。不過，金礦畢竟也是有限的，19世紀60年代，金礦幾乎被開采殆盡，于是就有超過一萬個華人離開了金礦，去找尋別的工作。就在這個時候，政府開始大事招工，所以離開金礦廠的華工就找到了另一條謀生途徑——修建鐵路。

　　鐵路剛剛開建時，身材高大魁梧的愛爾蘭移民似乎更受到雇主們的青睞，但是那時東部移民無法來到西部，勞力資源很有限。因為找不到人，四大巨頭之一的查爾斯·克羅克(Charles Crocker)就先找了五十個華工。當時的鐵路工程師和經(jīng)理感覺到中國人身材矮小，對他們的能力十分懷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華工的工作效率比愛爾蘭人還要高，于是立刻下令大批招募，第一批就招了兩千名華工。

　　華工耗盡體力，還要忍受不平等待遇

　　在建設(shè)太平洋鐵路的過程中，華人和白人的工資有什么區(qū)別？王靈智教授介紹說，華工一個月有27美金，除去四個星期天的休息日，其實就相當于每天1美金；而白人勞工除了每月能拿到35美金的高薪之外，每天還有1美金的生活補貼。

　　另外一方面，很多華人的招工公司還要從華工每月的27美金薪水中扣除15美金的伙食費，所以華工真正拿到手里的錢實在是少的可憐，難怪他們后來要罷工。那一場罷工有大約一半的華工參與其中，整個過程持續(xù)了一個星期。

　　王靈智教授告訴我們，四大巨頭之一的查爾斯·克羅克(Charles Crocker)在后來回憶時表示，華工們的罷工毫無威脅，就好像平時星期日的休息一樣，而愛爾蘭裔工人在罷工的時候則會集合在一起，對一些鐵路設(shè)施進行破壞。當然，華工們最終還是爭取到了加薪——從每月27美金加到了35美金，后來又加到每月40美金。

　　“華工坐進籃子被放下懸崖鑿眼爆破，究竟是真事還是僅僅只是個傳說？”

　　在那時，整條鐵路線是由東西兩頭一同開工，相向而行。其中從東到西的部分，除了科羅拉多州有山脈，其余地域基本上都是平原，所以難度不是很大。然而，從西部到東部的情況則完全不同。王靈智教授解釋說，沙加緬度本來就比海平面高出10英尺，向北走到一個小城奧本，就已經(jīng)是海拔1000英尺了。如果從奧本再走到多納山口(Donner Pass)絕頂隧道，就有7000多英尺高度，那里是由堅硬的花崗巖和石頭構(gòu)成的內(nèi)華達山脈(Sierra Nevada)，想在這里修建鐵路非常不容易。此外，這里“夏天極熱、冬天極冷”的惡劣氣候，也成為鐵路工程的另一大困難。

　　絕頂隧道，是整個工程難度最高的地方。想要鋪設(shè)鐵軌，華工就先要在山崖上挖石頭，再用火藥炸開，而山上都是積雪，由此引起的雪崩和火藥意外爆炸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很多華工都是在這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王靈智教授對我們說：“有那么一年，雪下得太大，因為雪崩埋掉了好多華工。等到第二年春天雪水化掉的時候才找到這些工人的尸骨。那一年的記錄顯示，人們一共找到的尸骨有5000磅?！?/p>

　　王靈智教授曾經(jīng)親自到過多納山口，他告訴我們：“每當我看到多納湖上的絕頂隧道時，就會不自覺的問自己，那些華工究竟是如何在這種極端天氣和惡劣環(huán)境下建成鐵路的？如果我們現(xiàn)在要建一條那樣的鐵路，即便有著如此發(fā)達的科技和設(shè)備，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夠做得到的。當你站在那里，就會感覺到我們中國的工人真的很偉大?！?/p>

　　除了絕頂隧道之外，華工們在合恩角修筑鐵路的事跡也一直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由于要在2500英尺高的懸崖峭壁上鋪設(shè)鐵路，華工們坐進自編的籃子里，再由工友徐徐放下吊索，在絕壁上鑿石打眼，填藥爆破。不少華工在點燃炸藥后由于沒被及時吊起被炸得血肉橫飛，或因繩索磨斷而跌入山崖粉身碎骨。然而，“吊籃”的存在與否在長久以來一直受到廣泛的質(zhì)疑和爭議，有人堅信確有其事，也有人認為這只是個傳說。王靈智教授也對此表達了他的觀點，他說，這件事確實是真的，因為有當年的新聞記者報道為證，但沒有證據(jù)表明這種方法在建設(shè)鐵路時被廣泛應(yīng)用過。

　　還原華工歷史過程的艱難

　　僑報網(wǎng)記者在搜集關(guān)于華工建設(shè)鐵路的資料時發(fā)現(xiàn)，還原這段歷史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王靈智教授則點頭笑稱，但凡研究這一課題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第一手材料”的缺乏?，F(xiàn)在所謂的第一手材料，很多是來自鐵路公司“四大巨頭”的公開講話，而這些材料也僅僅能體現(xiàn)他們的立場和觀點而已。

　　當然，鐵路公司經(jīng)理部在當時也保留了一些材料，但由于當年鐵路公司被曝出有很嚴重的腐敗問題，政府當局就決定著手調(diào)查，于是這些檔案幾乎全部都在那個時候被鐵路公司銷毀了。

　　在另外一方面，當時的一萬多華工在這里，可以說基本沒留下什么文字的記錄，例如書信。盡管在臺山僑鄉(xiāng)、江門的華僑博物館有一些和華工有關(guān)的材料，但是和建鐵路有關(guān)的卻很少。王靈智教授說：“高山小鎮(zhèn)特拉基(Truckee)是當時建鐵路非常重要的一個中心，也保存了很多材料，那里還有個中國城，就是因為“排華法案”被燒掉了，后來再重建之后又被燒掉，然后再建再燒……如此前后共有三次?，F(xiàn)在那里變成了一個滑雪場，一點華人的痕跡都沒有了，很可惜。”

　　王靈智教授說，當時的中國沒有人口統(tǒng)計，也沒有護照，所以姓名的統(tǒng)計很多是靠華工們下船時的海關(guān)記錄?！氨热缫泼窬值娜藭枺憬惺裁疵?？對方順口就答：阿三！于是這個名字就被登記在案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所有的華工名冊資料上幾乎都是寫著像‘阿什么’這樣的小名，至于這些人的真名是什么，也不會有人再知道了?！?/p>

　　讓美國人認識到華工是美國西部建設(shè)的英雄

　　建設(shè)鐵路是個歷史性的項目，雖然經(jīng)濟學家都認可“沒有華工，美國西部就不會達到今天這個地步”這樣的說法，但美國的歷史書卻始終沒有給予華工他們應(yīng)得的肯定。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除了鐵路之外，美國當年在農(nóng)業(yè)和輕工業(yè)上，也很大程度上依靠華工的人力。

　　1882年，美國通過了排華法案。關(guān)于這個法案的成因，有一種說法流傳甚廣：大量華工建設(shè)完鐵路后，就開始從事其它行業(yè)，之所以排華，正是因為華人搶了白人的生路。而王靈智教授則表示，這個說法是沒有理論依據(jù)的。“以美國各州的法律來看，當時華人還沒有資格做白人要做的工作，而是只能做白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所以，華人在美國西部的薪水是最低的，就好像加州現(xiàn)在的農(nóng)業(yè)主要靠墨西哥人，因為白人和黑人都不愿意從事這些行業(yè)”。

　　反過來再看當時的四巨頭，在1861年，這四個人一人投資了一萬五千美金，到退休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幾千萬美金的身家。在歷史上，美國把中央太平洋鐵路的建設(shè)的主要歸功于這四大巨頭。

　　王靈智教授表示，美國的英雄，也應(yīng)該包括華工。

　　145年后的2014年，美國勞工部宣布，為鐵路建設(shè)付出血汗乃至生命的華工姓名會永載勞工部名人堂的名冊之中。在倍感欣慰的同時，王靈智教授告訴我們，華工進入勞工名人堂是一個象征，但如果美國能在“絕頂隧道”處建立一個紀念碑，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對美國而言，華工付出了太多，貢獻了太多，這段歷史也應(yīng)該被重寫。

　　“19世紀下半葉，是華工用他們的血汗促進了美國西部的發(fā)展。20世紀下半葉，華人又運用自己的智慧，來幫助美國的科技在世界上占據(jù)優(yōu)勢。”王靈智教授表示，希望有一天，美國人可以真正認識到華人對美國發(fā)展所貢獻的力量。（特約記者張雅妮 黎響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