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德國音樂家老鑼：他可能比你我都更懂中國音樂

　　昨晚(28日)，德國音樂家老鑼和他的妻子、著名歌手龔琳娜，與上海民樂團登上上交音樂廳的舞臺，首次獻演新作——根據(jù)辛棄疾《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改編的《稻花香里說豐年》。此前，老鑼接受本報專訪，這位德國人提出了值得我們深思的話題：中國當代音樂應該融入中國文化寶藏。

圖說：老鑼在指揮上海民族樂團演奏 新民晚報記者 郭新洋 攝

　　中國當代音樂在哪里？

　　穿著休閑襯衫的老鑼，談及專業(yè)問題很較真，聽不得采訪時有人開門關門，特地囑咐工作人員：“幫我盯著門！”他自問自答道：“你說德國音樂的高潮是哪一年？21世紀嗎？不，是出了貝多芬的時候，那是四五百年前，是歷史。曾侯乙編鐘代表的則是2500年前的中國音樂，也是歷史，但是譜子都沒留下來?！?/p>

　　僅談中國聲樂——本來是很豐富的，有各種音色。他順帶談及龔琳娜的專業(yè)——就是研究各種戲曲聲腔并盡力恢復這些聲腔，運用到自己的音樂中，形成自己的語言?！安荒苤徽劇盾岳蚧ā?，那也是幾百年前，出現(xiàn)在普契尼歌劇中的民間小調(diào)?！?/p>

龔琳娜在演唱 新民晚報記者 郭新洋 攝

　　新的時代要有新的聲音。在中國，民族音樂地位肯定比古典音樂低。要改變“中國音樂”等于“民族音樂”，因而顯得比西方古典音樂“低”的認識。無論是中國的流行音樂還是藝術音樂，“都應該扎根中國文化，這是多大的寶藏??！”但是，“現(xiàn)在的流行音樂就是一個巨大的模仿秀，你聽，前奏不是鋼琴就是吉他。”而作曲系老師教授的都是西方作曲法，“從音樂語言的角度而言，他們還沒學過怎么說中文呢！”——“我們要大方得把這個問題說出來，不說出來，怎么也改變不了現(xiàn)狀?！?/p>

　　中國傳統(tǒng)音樂好比太極拳

　　老鑼最近熱衷為中國古詩詞譜曲，因而熱衷研究中國文化。起初，他到中國學文化也是出于對中國文化的尊重。當時，他偶然在歐洲聽到一點中國音樂，“為何那么偉大的中國，音樂聽起來卻沒啥意思呢？肯定是我不懂，所以我來學?！庇谑?，1992年他來到上海學音樂，跟著古琴名家龔一學琴。龔老師至今記得他，因為當時跟他學琴的外國人里只有老鑼是音樂家，其余的都是漢學家。

　　老鑼對中國傳統(tǒng)音樂的“韻”很有想法：不是單純的“韻味”，“而是一個過程——從一個音符到另外一個音符的過程，好比太極拳一樣。非常美，但看起來沒有高潮，可是依然十分有力量?！?/p>

圖說：老鑼在指揮上海民族樂團 新民晚報記者 郭新洋 攝

　　每一個作曲家都要找到自己的聲音、自己的語言。他聽了很多中國傳統(tǒng)音樂，從民間的到古典的，融入到他自己的創(chuàng)作手法中：“要抓住中國音樂的魂，而當今新的音樂很少與中國文化相關?！?/p>

　　中國音樂產(chǎn)業(yè)只有包裝

　　中國當代音樂很難尋覓，癥結在于中國音樂產(chǎn)業(yè)不重視內(nèi)容，只注重包裝。老鑼覺得中國音樂產(chǎn)業(yè)中存在不少“騙子”。他們告訴大家，發(fā)展音樂產(chǎn)業(yè)只要做APP應用就行，還有人對標格萊美。老鑼十分憤慨：“格萊美是美國音樂工業(yè)的宣傳品，而不是為音樂本身發(fā)展而設立的?！敝袊魳窞楹我獙宋鞣缴虡I(yè)化的標準呢？

　　他最反感的是一些所謂大V，例如高曉松。高曉松是個公眾人物，他對年輕人的影響力非常大，“可是，他說漢族音樂缺乏節(jié)奏感，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其次，他不懂中國音樂有什么。漢族音樂的節(jié)奏，與維吾爾族的不平衡的節(jié)奏確實不同，但是和漢族音樂一樣，德國音樂也沒有這種七八拍的節(jié)奏，那么如果我說德國音樂缺乏節(jié)奏感，是不是很二？漢族音樂在鑼鼓方面的節(jié)奏十分驚人，在戲曲音樂上的節(jié)奏也是獨一無二。高曉松自己可以喜歡拉丁音樂，但是不能因此就說漢族音樂沒節(jié)奏。”

老鑼在指揮上海民族樂團 新民晚報記者 郭新洋 攝

　　中國發(fā)展日新月異。“發(fā)展太快，讓人沒有安全感，是必然的。所以我們更應該回望自己的歷史，讓更多的中國音樂家尊重中國文化，到其中挖寶藏。目前，并沒有很多人為此很努力?！彪m然，在德國，柏林愛樂的觀眾也很有限，但是知名度就是高，人們就是認可他們的票價高一些：“雖然也并沒有很多人去聽，但是每一個人都知道柏林愛樂是頂級品牌，這就是做得好的音樂產(chǎn)業(yè)。”(新民晚報記者 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