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拉郎配到自由戀愛 大熊貓的婚戀史

　　原標題：從拉郎配到自由戀愛 大熊貓的婚戀史

　　□譚楷

　　1958年5月，奧地利商人海默·德勒從遙遠的肯尼亞運入中國3頭長頸鹿、2頭犀牛、2頭河馬和2頭斑馬，與北京動物園換得一只熊貓，就是鼎鼎大名的“姬姬”。這是他歷盡千辛萬苦，終于辦成的一件令西方傳媒關注的大事。鮮為人知的是，在此之前，海默·德勒與美國一家動物園草簽了協(xié)議，一旦熊貓到手，以25000美金售出。這在當時來說，真是一大筆錢。由于種種原因，美國禁止大熊貓入境。

　　樂極生悲的海默先生只好帶著“姬姬”在歐洲巡展?！凹ЪА钡娘L采令英國人著迷，人們潮水般涌入倫敦動物園。一家大公司贊助了10000英鎊，讓“姬姬”永遠屬于倫敦動物園。

　　1960年，“姬姬”開始發(fā)情，倫敦動物園慌忙籌劃“姬姬”的婚嫁。莫斯科動物園的“安安”正值壯年，英國與蘇聯(lián)，一場馬拉松式的談判開始了。

　　1 跨國婚姻失敗 熊貓各自孤獨終老

　　談判三年，“姬姬”三次發(fā)情，卻沒能找到如意郎君。每當發(fā)情，“姬姬”總是食量銳減，煩躁不安地在圈舍里轉圈子，獸醫(yī)只好給它注射鎮(zhèn)靜劑，讓它安靜下來。

　　倫敦動物園負責動物管理的莫里斯博士一肚子怨氣，又覺得很可笑：英國與蘇聯(lián)雙方爭執(zhí)的焦點，竟然是產(chǎn)下的幼仔該歸誰所有？誰該擁有第一胎？這真如西方諺語所說：“先數(shù)雞，后孵蛋”。談了三年，終于敲定了一個雙方能接受的折中方案。

　　1963年2月，莫里斯博士飛赴莫斯科，為“姬姬”遠嫁做準備。

　　1963年3月，“姬姬”乘坐英國皇家空軍經(jīng)改裝的專機，飛向莫斯科。

　　哪知，一見面，新郎新娘便冷酷地盯著對方，齜牙裂嘴，繞著圈子，最后大打出手，飼養(yǎng)員不得不將它倆強行分開。

　　為了讓“姬姬”適應新郎和新環(huán)境，英國方面同意讓“姬姬”留下。秋天，倫敦動物園的一幫人馬飛抵莫斯科，讓“姬姬”和“安安”再次合籠。

　　動物學家們瞪大了渴望的眼睛。為防止意外，木盾牌、水龍頭、麻醉槍備齊。熱情的“安安”汪汪叫著，對“姬姬”緊追不舍，試圖來個“俄式大擁抱”；但“姬姬”如同英國貴族般矜持，嗯嗯叫著，只要“安安”一靠近就發(fā)出怒吼?！鞍舶病庇邢薜哪托暮芸旌谋M，垂頭喪氣地坐在墻邊喘息。

　　夜幕降臨。動物學家又一廂情愿地期待“安安”和“姬姬”趁著黑夜燃起激情。他們苦等了一夜，除了聽見“安安”和“姬姬”此起彼伏、粗大鼾聲的“二重唱”外，一無所獲。

　　凌晨時分，精神抖擻的“安安”再次發(fā)起進攻，但“姬姬”卻如巖石般冷酷而沉靜，“安安”再度功敗垂成。在整個蜜月期，“姬姬”對“安安”都是冷漠、兇狠，毫無“性趣”。

　　英蘇雙方都不愿意承認失敗。最后一次是1968年9月11日，從莫斯科起飛的專機載著“安安”，到倫敦回訪“姬姬”。急于求成的動物學家給“姬姬”注射了催情素，還讓“安安”一直呆到第二年五月，結果仍然是“捆綁成不了夫妻”。一場跨國婚姻終于以失敗告終。

　　1974年夏天，14歲的老處女“姬姬”在孤獨中死去。三個月后，老鰥夫“安安”溘然長逝。

　　惟一讓人欣慰的是，世界自然基金會主席、英國的斯科特親王曾一睹“姬姬”芳容，他按照“姬姬”形象精心設計的熊貓圖案作為世界自然基金會會旗會徽，傳遍全世界，成了地球的LOGO。

　　2 百般寵愛 它們的幼崽轟動世界

　　人們主觀地包辦熊貓的婚姻，不乏失敗的實例，但也有成功的先例。

　　失敗的例子重復出現(xiàn)在1981年，倫敦動物園的“佳佳”飛到美國，向華盛頓動物園的“玲玲”求婚，一見面就格斗撕咬。媒人們只好萬分沮喪地將它們分開。之后，“佳佳”興沖沖地到西班牙去會“紹紹”，“紹紹”又吼又叫，將其拒之門外。

　　原來，熊貓的“審美觀”與人類大相徑庭。以我們的眼光看，圓圓臉，胖乎乎的雄性熊貓很帥氣。但往往是相貌平平，甚至是不太好看的雄性熊貓更受“淑女”青睞。

　　成都熊貓基地的“花嘴巴”，在飼養(yǎng)員看來，不算漂亮，至少黑嘴巴上有一小撮白毛，又不能涂上口紅掩蓋，畢竟是瑕疵。但在公熊貓看來，“花嘴巴”美得不行?！盎ㄗ彀汀睙o論在哪里轉游，總會有眾多追求者蠢蠢欲動。專家們認為，大熊貓擇偶，主要靠嗅覺，真正是“臭味相投”才能“男歡女愛”。也許，“男方”氣息讓“女方”聞著不爽，不管你如何表現(xiàn)，都難以成功。

　　在圈養(yǎng)熊貓的婚姻史上，北京動物園“皮皮”和“莉莉”簡直是“包辦婚姻”成功的特例。“皮皮”是那么淘氣可愛，對“莉莉”百般寵愛。自從它們實現(xiàn)了自然交配，就由歐陽淦和黃惠蘭兩位專家對“莉莉”進行專門管理和專題研究。1963年9月初，莉莉食欲不振，且行為反常。專家們雖然精心照料，卻偏偏錯過了觀察分娩的良機。9月9日，她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莉莉懷里有一個粉色“小肉團”，這使兩位專家大感意外。按照她們的估計，熊貓幼崽應該有數(shù)公斤重。她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像初生老鼠樣的小東西，通體半透明，重量不過百余克，以至于起初判定是流產(chǎn)或早產(chǎn)，讓她們十分沮喪。經(jīng)過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小東西叫聲洪亮，一切體征正常，于是喜極而泣。從那時起，人們才知道，熊貓幼崽如此之小！

　　“莉莉”生下健康幼崽叫“明明”。這是全世界第一次在人工圈養(yǎng)條件下，自然交配成功的第一例，真是轟動了世界?！懊髅鳌币采狭恕睹褡瀹媹蟆贩饷妗?/p>

　　3 新娘調包 “希夢”狂喜變狂怒

　　之后的十幾年，成都、重慶、上海等地的動物園，都沒有第二個“明明”出生，專家們的“拉郎配”都不成功。直到上世紀末，“亂點鴛鴦譜”鬧出的“武打片”還在上演。

　　臥龍核桃坪的熊貓苑有一美女熊貓“莎莎”，迷倒了全體青春期的熊貓漢子。當時，預選了一帥哥“希夢”與之婚配?！跋簟迸c“莎莎”隔著欄桿，彼此放電，“咩咩”叫聲應和，雙方對這門婚事都滿意。新婚前夜，專家們考慮到剩女“佳佳”未嫁，為了充分利用資源，便用調包計，將“莎莎”運走，讓“佳佳”入住“莎莎”的閨閣。當“希夢”沖進“莎莎”的閨閣時，以為好夢成真，誰知“佳佳”也太激動，叫出聲來，“希夢”大驚：這不是我心愛的“莎莎”！狂喜瞬間變成狂怒——碩壯的“希夢”瘋狂撕咬“佳佳”，傾瀉一腔怒火，“佳佳”發(fā)出痛苦的慘叫。飼養(yǎng)員用掃帚拍，水龍頭澆，硬是無法讓暴怒的“希夢”松口。這樣再咬下去，非把“佳佳”咬死不可。一位老飼養(yǎng)員忙點燃一串鞭炮，扔進籠里，一陣炸響，“希夢”才松口，“佳佳”趁機逃之夭夭。

　　但“希夢”的怒吼并未結束。飼養(yǎng)員忙搬來一抱鮮竹，一堆竹筍，想讓“希夢”吃點美味，以息怒火。令所有人沒料到的是，“希夢”操起一根結實的竹子，朝自己的小腹戳去，頓時鮮血四濺，罕見的熊貓“自殘”讓飼養(yǎng)員震驚。專家立即下令，把“莎莎”放進來。

　　籠門一開，“莎莎”咩咩叫著沖了進來，“希夢”立即放下竹子，咩咩回應著。一對堅拒“包辦婚姻”的情侶，終于開始了幸福的交配。

　　“希夢”用行為正告所有專家：“我的婚事，我作主！”

　　隔籠相嗅 有情貓終成眷屬

　　2014 年 3月26日，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夫人米歇爾和她的母親及女兒來到了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穿過翠竹長廊，在綠樹掩映、碧草如茵的家園里，22歲的熊貓媽媽“莉莉”和5只一歲多的熊貓寶寶讓她們眼睛一亮?；氐膹堉竞椭魅窝埫仔獱栆恍袨樾茇埼固O果。

　　一根根竹竿上挑著蘋果，伸過了欄桿和深溝，熊貓們聞到了蘋果的香味，個個站立起來，揮動前肢，張開嘴巴去咬那大紅蘋果。為什么要這樣喂蘋果呢？有什么意義呢？

　　圈養(yǎng)大熊貓，小小獸舍，六面碰壁，活動范圍非常有限，久而久之，養(yǎng)成了刻板行為，哪有心思談情說愛。對此，專家們研究和應用了環(huán)境富集技術，創(chuàng)造了多樣化的生活環(huán)境，擴大了生活空間，盡量讓熊貓增加活動量。為什么讓熊貓站立起來吃蘋果？這是在鍛煉它后肢的力量，以便在自然交配時一展雄風。

　　積幾十年經(jīng)驗，專家們對大熊貓的自主婚配給予了充分的尊重，并提供了諸多方便，讓它們能在人工圈養(yǎng)環(huán)境中自由擇偶。

　　從早春二月到陽春三月，這是熊貓發(fā)情期。在獸舍安排上，基本上是兩公夾一母，讓它們彼此感覺一下，看隔籠相嗅能否摩擦出火花。若不成，再換兩只，直到換出個雙方都有感覺，“咩咩”的唱和之聲有情有意，這是專家都聽得懂的“歌詞”，再通過尿液測試激素水平，確定好最佳交配時機后，便讓“有情貓終成眷屬”。

　　每年的熊貓發(fā)情期，也是專家和飼養(yǎng)員最忙最累的時段。一只熊貓連同轉移籠，重達200多公斤，全憑人“嘿佐嘿佐”抬來又抬去。白天抬，黑夜抬，風里抬，雨里抬，一個月要抬它近百次，為了讓熊貓家族興旺，再興旺，專家和飼養(yǎng)員的肩膀，永遠扛著重任。